第一個病人去世了

我（照顧/臨床實驗）的第一個病人去世了 :(

昨天就開始打電話找她，想提醒她今日記得來復診，可電話打不通，家人的手機也沒人接。

滿心以為，「跟著」我們那麼久的病人應當不會忘記必須定期復診的事，於是也沒多大擔憂，心想「她應該會記得來的吧！」

可今早等了大半天！還是不見蹤影，想必真是忘掉了。再打電話，還是打不通；幾個小時後再打家人的手機，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滿是無奈的揭露了病人經已去世的消息。

我道了歉，始終這麼突兀問起已經過世親人的消息，是一件很唐突的事；也有點尷尬，不知道當下該如何是好。

『就把一切檔案都關閉了吧！她都去世了。』家人只做了這個請求。我說好，再次多番說了『不好意思』才怔怔的把電話掛上。這一刻，腦袋轟轟作響，已經無法正常思考。緊接著，只有在病人的病例上註記『Passed Away』的反射動作，以及思考就臨床試驗來說，還有什麼程序需要進行的。

『我的病人死掉了』思緒在這個消息裡徘徊良久，無法回神。只在面子書上留下這些文字：

妳就這樣化作一縷青煙

默默的 安靜的

連再見也沒說

剛開始到醫院工作時，經常翻閱經已去世病人的病歷。人的生命，就剩這一疊紙的記錄了——那時候心裡是這麼想的，覺得性命好不值得，在人世間虛晃數十年，最後（在醫院裡）記載著你的就只剩下這些冰冷的醫學術語。

今天，我自己卻必須記錄病人去世的消息，著實萬分感慨和惆悵。

醫院裡，每一天都有人來（生），有人走（死），藉此看著自己的存在，似不幸又有些幸運——如果我這顆小小的螺絲釘，能在醫院裡發揮一些人性關懷的作用，也是命中僅剩的一些福氣吧。因為我知道臨床試驗助理這個身份對我而言，不止是份工作，也是小小奉獻照護精神的一種（即便人微言輕）。

老天這些年給我的試煉，讓我年近中年轉業，不就是要我在這裡發揮餘生活著的精力和功能嗎？（我想大概是這樣吧！）—— 職業倦怠感竄起時，要以此自我惕勵！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除了在醫院留下的厚重病例，至少還有這裡吧。這裡的文字，雖沒病例上那麼精簡，卻真實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