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在床上,閉合的雙眼滲出一顆顆的淚珠。看見我來了, 不好意思的用瘦弱的右手趕緊把淚水擦乾, 剩下沿著皮紋深埋在組織裡的淚痕。
雙眼通紅,“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事,有些感觸。” 拉好椅子坐在你身旁,輕輕拍拍你的手。這時候, 不需要更多的語言。
你說明天一早要進手術室了,重新再做一次chemo port. “就像再去一次旅行”,做過大大小小手術,你說你一點都不怕。 不知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為了讓我確信你的無懼, 你稍稍再把頭轉向我,認真重申“我一點都不怕。”
我們不是怕,更多的是厭倦。厭倦無止盡進出手術室的頻率。
雙眼通紅,“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事,有些感觸。”
你說明天一早要進手術室了,重新再做一次chemo port. “就像再去一次旅行”,做過大大小小手術,你說你一點都不怕。
我們不是怕,更多的是厭倦。厭倦無止盡進出手術室的頻率。
才剛開始閒聊著,悲傷的情緒才剛要散去, 外科醫生領著四五位住院醫生走了進來。 我意外見證了你簽署手術同意書的過程。
“她很酷”,你在我耳邊細語, 這麼形容坐在你身旁向你解釋明日手術細節的醫生。
醫生要求躺在床上的你坐起來,除了簽名之外, 還要求你寫下住址。忘記了,你說你不記得自己家的地址了, 只是零碎的說了湊合不起來的門牌。住在哪條路,哪個花園, 你統統說不上來。對於家的記憶,你模糊了, 倒像是住了半年的醫院才是自己的家。
“如果我死了,你們照(病例)上面的地址, 就可以通知到我的家人。” 你淡淡的說著,仿佛那是與自己無關的死亡, 仿佛那就是人生結束後院方該做的事。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幫忙向醫生詢問了明日手術的細節,包括是全身麻醉還是局部麻醉, 手術預計多久會完成,什麼時候會回到病房等, 這些只有病人才在乎,或在醫療人員眼中卻是微不足道的問題。 待醫生走後,你說我很懂得問問題, 顯然這些也是你想知道卻沒問出口的問題。
只因為我是病人,曾是病人,所以明白病人在乎的是什麼。
不帶任何情緒把手術過程解釋完畢後,大醫生帶著小醫生走了,“ 像一陣風”,你說。
確實像一陣風,應當是秘密文件的病例就這麼散開, 被棄在床前的小桌上。過了好一會,像是突然記起, 小醫生才趕緊跑來匆忙把病例文件夾合上、帶走, 卻沒發現漏了帶走兩張文件。就是這樣渙散的看診態度, 令病人最不放心。
之後陪著你吃晚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你說著重複了數次的談話內容,我靜靜聽著,偶而笑著告訴你“ 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的咧開嘴笑“這件事,我告訴過你了?”
住在病房,會有多少新鮮事?不斷流動的除了窗外的雲, 依航線飛行的飛機,偶而留下在空中緩緩散開的飛機雲之外, 就是人的離開。
“我看過好多人來了走了。” 你談起了死亡,並問我怕不怕死亡?怕不怕進手術室?
我說,我不怕死亡,因為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去世。 但是我怕手術意外,我怕躺在病床上痊愈無期的日子。
死亡在哪裡?就在前面而已。那要怎麼辦呢?你想知道。
“好好的過每一天,在進手術室之前,把要說的話跟想說的人說完。 ”
就這樣?你問。
對,就這樣。你輕輕的點著頭,像是同意了這樣的說法。
臨走前,輕輕給你送上了擁抱。沒有人知道,今天之後, 明日手術之後,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
“她很酷”,你在我耳邊細語,
醫生要求躺在床上的你坐起來,除了簽名之外,
“如果我死了,你們照(病例)上面的地址,
幫忙向醫生詢問了明日手術的細節,包括是全身麻醉還是局部麻醉,
只因為我是病人,曾是病人,所以明白病人在乎的是什麼。
不帶任何情緒把手術過程解釋完畢後,大醫生帶著小醫生走了,“
確實像一陣風,應當是秘密文件的病例就這麼散開,
之後陪著你吃晚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住在病房,會有多少新鮮事?不斷流動的除了窗外的雲,
“我看過好多人來了走了。” 你談起了死亡,並問我怕不怕死亡?怕不怕進手術室?
我說,我不怕死亡,因為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去世。
死亡在哪裡?就在前面而已。那要怎麼辦呢?你想知道。
“好好的過每一天,在進手術室之前,把要說的話跟想說的人說完。
就這樣?你問。
對,就這樣。你輕輕的點著頭,像是同意了這樣的說法。
臨走前,輕輕給你送上了擁抱。沒有人知道,今天之後,
帶著你送我的三本書,還有難以解釋的心懷,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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