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再刮子宮（二）

可同時注射兩種點滴的“水龍頭”

星期四（6月2日）清晨四五點，護士照例量了血壓和體溫後對我說，等洗好澡，他們就會幫我注射葡萄糖點滴。於是，六點不到，就按吩咐洗淨身體、換上新一套的病服。

7點40分，手術床伴著轟隆隆的聲響，來了。在兩三名醫務人員的協助下，我左手帶著葡萄糖點滴，踩上椅子，跨上手術床。

原來手術計劃在星期三晚上進行，那時的值班醫生已經向我詳細說明了手術的風險。手術名稱為Suction D&C （真空吸引刮除術），比一般人流手術更為複雜。風險有以下3種：

1.意外穿破子宮壁，需要切開腹部，修補子宮壁；
2.流血過多，需要輸血；
3.（我忘記了）

而第四種結果，就是以上意外都不會發生，手術成功。這也就是說，手術將出現3種風險，一種成功的可能。

我怕醒不來嗎？怕！當然怕。我怕全身麻醉後，流血過多，再也醒不來了。

當醫務人員把我推進手術時，我怕嗎？怕，很怕。那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電話可以通知任何人。萬一，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搞不好就這樣沒了吧。

從10樓病房到2樓手術室的路程中，沒有人跟我說任何話。我以低於水平線的視角，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像是有人在交談，卻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須用磁卡才能打開的手術室大門被打開了，我被推進了手術準備室。在9點10分，手術正式進行前，不知道有多少位護士來問我叫什麽名字、要我填寫住址之類的瑣事；只見比我晚推進來的安靜阿嫲、哭鬧的嬰兒、淚眼婆娑的少女，全都一一推進手術室了，唯剩下看起來狀況最不錯的我仍在苦苦等候。

等什麽呢？問了護士。她說，在等醫生。可我明明聽見他們說在等“血”；是在為待會可能出現失血過多的情況作準備吧，我猜。

千等萬等，手術床被移動以空出床位給其他病患兩三次後，終於，那層隔絕手術等待室和手術室的玻璃大門，緩緩的為我打開了。

手術床一個右拐，轉進了四面都是白的通道。經過了不知道多少道門，兩名護士及一名醫務人員把我的床和床架分離，以純熟的技巧換了估計是手術室專用的床架。

當六盞裝著密密麻麻小燈泡的大手術燈在頭頂上出現時，時針指著9點10分。護士開始準備，他們把左手原來只能打一個點滴的針孔做了“延伸”，一個打葡萄糖，一個吊讓子宮收縮的藥。他們發現，我左手吊點滴的血管塞住了（昨天就發現那個注射針有問題了，叫護士來處理，他們隨便喬了一下繃帶就走了，哼！），硬是打了一隻清水進去。媽呀！當冷水溜進入血管的那一瞬間，神經爆浮了出來，痛入心扉。

右手臂被綁上量血壓的大繃帶，心臟處貼上三片測量心跳的貼片；有護士開始在手術台裝上應該是要支撐大腿的器材，後來只聽見有把聲音跟我說，“待會你會睡著……”再睜開眼時，是嘴唇嚴重乾裂的痛讓我痛著恢復了意識。朦朧間，把蓋在鼻口的罩子拔了下來，實在太痛了；護士同時把塞在我嘴裡的插管取走。

還有，好熱！應該是因為我在進入手術室後冷得不停直發抖，他們在我頭頂約50公分處，放了一塊溫度為29度的保溫板。背好痛！現在的時針指著約11點，躺太久了，整個背痠痛得要命。

在清醒與麻醉之間問護士，手術成功嗎？她說成功。在知覺稍微恢復得差不多後，他們幫我換走手術衣，把我推回10樓的病房。

昏沉中，我看見了安琪爸爸，爸爸、姨媽，還有弟弟和他的女朋友。喉嚨被插管弄傷，痛得不得了，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再刮子宮的手術成功了，結束了。然而在前頭迎接的不是痊癒，而是漫長兩年不間斷的驗血，還有尚不知道要不要進行的化療。